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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九章輸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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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九章輸贏

李旭領著人去了城外。

他沒有直奔莊子上,而是在田邊看到了車過的痕跡,問過佃農之後,就順著車轍去追國公爺一行人去了。

其實對鎮國公,見不見都是一樣,但他心中對陸鳴蟬存有好奇,想知道陸鳴蟬如今到底是個什麽神態,所以決定先去找鎮國公。

他甚至在路上就開始籌劃,要如何才能套出來一點陸鳴蟬的話,窺探到一點先機。

然而在找到鎮國公之後,他發現陸鳴蟬是真機靈,心眼比陳府尹還多。

他找到人的時候,國公爺也已經準備打道回府。

鎮國公見了他,笑道:“是你啊,你舅舅前一陣還跟我提起你,你這是幹什麽來了?”

他說完,還看了一眼他身後那一對夫妻。

這兩人一看就是外鄉人,局促不安的站著,身上的衣服皺成一團,是穿的太久,怎麽也拉扯不直的皺巴。

男子見鎮國公看他,囁嚅著想說句話,最後都沒說出來。

李旭看這位國公爺滿臉笑容,還不知道府上陰雲籠罩,正了正臉色,恭恭敬敬的見了禮,說明來意。

這期間陸鳴蟬也奔了過來,皮膚有點黑,瘦條條的,歪戴一頂鬥笠。

他先和人問好,一聽周萍兩個字,立刻看向來人,隨後猛地一搖頭:“不像我。”

隨後他一扭頭看向跟過來的林彤:“我看怎麽有點像六哥。”

林彤目不斜視,對誰像他半點不感興趣。

鎮國公正要拍一巴掌陸鳴蟬,忽然停住手,眉頭微微皺起,不知是想起了什麽。

他再仔細看來的男子,心裏也犯了嘀咕。

元家兄弟不像陸鳴蟬,也不像元夫人,畢竟血親太遠,他一直覺得陸鳴蟬是胡說,可是再一看這個說自己是周萍弟弟的人,他就不得勁起來。

林彤和來人,還真有點像。

只是氣質差別太大,若不是陸鳴蟬一語道破,誰也不會往這方面想。

他心裏存了疑,但是並未多說,而是和和氣氣的領著所有人都往莊子上去。

一行人心思各異,很快就到了莊子附近,眼看著再過一段水田就能到莊子上,忽然有人瘋子似的從山林中沖了出來,攔在了林彤的馬前。

“六爺救我!夫人要殺我!”

林彤看著突然跑出來的人,眼睛逐漸瞪大,飛快翻身下馬,將身上披風解下來給盧蔓披上:“別胡言亂語,母親怎麽可能......”

盧蔓的模樣實在太嚇人,滿身都是塵土和泥巴,臉上、手上不知是被蚊蟲咬了還是被樹枝劃了,將她本來細皮嫩肉的臉直接腫大了一圈。

這種觸目驚心的傷,再配上她倉惶焦急的面孔,讓她像是受到了酷刑。

她渾身發抖,一只手被林彤拉住,嘴也忽然被堵住,並沒有人去捂住她的嘴,而是她不敢再說。

李旭心裏咯噔一下,知道事情來了,隨即他迅速的看了一眼陸鳴蟬。

陸鳴蟬正拿著鬥笠給自己扇風,臉上是做足了好奇的神態,然而眼神很平靜,甚至帶了一點寬容,好像此時此刻鎮國公府最後的平靜,是由他施舍出來的一般。

大約是察覺到了李旭的目光,陸鳴蟬擡頭,沖他一笑。

只看這個笑,他是個沒心眼沒心機的少年,但是方才那布施一般的眼神,已經讓他在李旭面前露了真面目。

李旭收回目光,心想這人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,鎮國公府這場戲,才開鑼呢。

也不出他所料,他們一行人還在盧蔓帶來的詫異之中,夫人已經帶著秋嬤嬤趕了出來,隨後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。

兩個人、兩只手、兩張嘴,異口同聲的指向元夫人。

“周萍!”

盧蔓的指,是哆嗦和害怕的指,而來找人的男子的指,則是一種不敢置信的指。

天下瞬間大亂。

李旭忙的連水都沒喝一杯,將莊子上當成了暫時的公堂,所有人都成了他審問的對象。

莊子上劍拔弩張,陸鳴蟬一直緊緊跟著鎮國公,李旭和吳道問出來的每一句話,每一個字,他都聽的清清楚楚。

等一切安靜下來,已經是傍晚時分,霞光不顯,烏鴉順著不詳之氣,落到屋頂上,也成為了不詳的影子。

鎮國公要靜一靜,陸鳴蟬就一個人坐在了大門口門檻上。

他抱著手臂,將腦袋歪在臂彎中,做了個自己哄自己的模樣。

心裏空蕩蕩的,他什麽也沒想,單是看天。

天邊那一丁點霞光消失,天色開始發青,發青過後,天邊就湧上來一線暗色,好像是一只筆拖長了筆畫,一點點開始將天色染黑。

月亮很鋒利,割破了天幕,自顧自的掛了出來,落下來的月光很冷。

李旭出來,一眼就看到了他,也跟著坐在他身邊,過了半晌,忽然低聲道:“你這一局,贏的可真徹底。”

陸鳴蟬沒說話,像是累了,又像是在憋著什麽。

李旭一時也摸不清他的心思,不知道他在想什麽,因為他還是個半大的少年,又帶著邪念,不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。

就在他想不明白的時候,忽然一輛馬車疾馳而來,馬車裏鉆出來一個熟人。

是解時雨。

沒有人通知她,她是自己尋來的,明明是個通身都很柔軟的姑娘,可是往那裏一站,就有了玉石一般的硬度。

陸鳴蟬站起來,乖巧的走了過去,似乎是想笑,可嘴角才剛扯起來,忽然熱淚就奪眶而出,滔滔的往外湧。

隨後他撲到解時雨懷裏,嚎啕大哭起來。

李旭尷尬的站起來,這才明白陸鳴蟬方才是憋了滿腔的眼淚。

都以為他贏了,高興了,是個徹頭徹尾的勝利者。

結果從一開始,他就是輸家。

沒有母親愛護的他,究竟吃了多少苦,沒有人知道。

聽到自己的母親如何度過餘生,如何死去,他的心裏究竟如何想的,也是誰都不知道。

那些心事,全都藏在他心裏,掩蓋在他的無數面目之下,一點一滴,除了他自己,也無人能旁觀。

就連他的眼淚,也仿佛是凝聚了什麽,粘稠的令人發酸。

他本該無憂無慮的幼年時光就這麽糊裏糊塗的過完了,所有暢想過的和父母有關的美夢也都破滅了,一生中最該快樂的日子,於他全是苦難。

這一哭幾乎耗盡了他所有最純真的感情。

拿著解時雨的帕子擦幹凈眼淚,他心中的黑暗再次聚攏,成為一道屏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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